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白居易《长恨歌》
如果没有一点爱冒险、爱户外、爱运动的精神,留尼汪最好还是不要来了。这里的物价比法国本土还要高三成,目前还要从毛里求斯转机,路费什么的比马尔代夫和东南亚的海岛更是贵多了,可选择的星级酒店也不多。基于以上考虑,做出行计划的时候请务必三思吧。
说了这么多缺点,当然还是欲扬先抑的老套路。因为对于喜欢有点挑战性玩乐的我来说,留尼汪的好玩简直可以把那些海岛比到灰里去了。在这座岛上,你就做好准备尽情体验上天入地的狂欢吧!
上天:直升机、滑翔伞
对留尼汪最直观、最全面的认识当然是非坐一次直升机不可了。
起飞咯!飞行员超帅,全程讲解,不过法国口音太重,直升机噪音有点大,但不妨碍理解。
当然,留尼汪的直升机并非仅仅用于游客观光。有一些没有修公路的冰斗小村,生活必须的物资就经常需要直升机来运输。另外,比如遇到雨季连绵大雨造成环岛路遭大岩壁巨石滚落堵塞,有些要赶去上班的人就只好多花点钱坐直升机了。来留尼汪旅游的人第一项当然也是先要坐直升机过一把瘾。所以在这里,时不时看到有直升机从头顶飞过也就不奇怪了。
升到半空,看到初生的太阳光芒万丈,正在唤醒海岛。
从田园风光一会儿就切换到了高山大川
一下子仿佛到了横断山脉地区
留尼汪岛的中部,冰斗里的景色,底部的海拔两千多米,村落景观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了。
为了坐直升机,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因为海岛天气多变,往往清晨的时候天气条件是最好的,而太阳升上天空之后,海面蒸腾上来的云雾会遮挡住火山口,很多景观就看不到了。
说实话,一上来我就有点吓傻了。留尼汪的壮观让我想起若干年前在天亮之际开车到达亚丁的感觉,巍峨的大山突然从云雾缭绕中出现在你眼前。沿着山坡一直爬升两千多米,画面从海岛渐渐切换成了高原。突然地面下削千丈,冰斗出现,一小撮一小撮遗世独立的村庄浮现在绿油油的山林中,那种感觉又仿佛到了横断山脉的上空。

即使在南半球的冬季,也就是留尼汪的旱季,小岛迎风的一部分也是很湿润的,山上的溪流在绿色的植被中若隐若现。

溪流在某些岩层塌陷的地方就汇聚成了瀑布,在直升机上看着还是很壮观的,垂直落差有点吓人。
翻过岩壁时飞机突然失重,猛地跌落,吓出一手冷汗,原来是驾驶员在让你体验失重的快感。要不是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差点跟旁边的好基友抱成一团。机身倾侧回旋,一条壮观的白色瀑布飞流直下,消失在广袤的热带原始森林中。

不断拔高,穿破云层,阳光突然变得非常刺眼。

山顶的火山岩地貌极其年轻,仿佛还透着余温,要不是有一条公路穿过,会以为这里绝对人迹罕至。

真是难以想象,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上升到了三千多米的高空,从空中看留尼汪这座岛屿,总觉得像在川藏的某个地方。
海拔3071米的内日峰挺立云中,只能看得到他的肩膀。直到我们穿过云层,才看到内日峰尖尖的山顶。太阳初生,光芒万丈,云层密实地反射着日光让人睁不开眼。云雾致密的程度居然给了人一种安全感,好像即使飞机坠落也会被稳稳托住一样。另一架直升机飞在我们旁边,天光大亮,光感锐化的感觉特别虚幻。

小伙伴所在的另一架直升机,看着像落到了厚厚的云层上。

看到巨大的火山口了!就是它,一路从四千米的海底喷薄而出,到达云巅!
更加虚幻的还在前面呢!掠过稀疏草甸之后,福尔奈斯火山出现了!稀薄的空气之下,一条高山公路在蜿蜒,几辆汽车颠簸前行。过了一会儿,一个巨大的环形火山口出现在眼前,没错,这就是形成如今留尼汪的两座火山之一,也是现在仍然活跃的福尔奈斯活火山了。

返回路上的良田万倾正在沐浴朝阳。

海边小镇,安静的潟湖,还有蓝得无法形容的印度洋,从高空俯瞰,特别美。
直升机飞行大约一小时,几乎将留尼汪的自然奇观大致转了一圈。这趟飞行就像某门课程之前的概论或者导读,先让我们对留尼汪有了一个整体的印象,接下来就可以细细深究了。不过别着急,如果直升机还不过瘾,不妨再补一课:高空无动力滑翔伞。

半山上的跳台

跳台边上悠闲溜达的狗
常年拥有上升暖气流的圣勒(Saint-Leu)是世界上最好的滑翔伞地之一。这里有两座跳台,一座海拔800米,一座1500米,在这里,你可以俯瞰脚下的小镇,远处的潟湖和大海。汽车沿着之字形盘山公路一路向上,甚至耳朵都能感受到气压的变化,一路艰难爬行,就为了纵身一跃。

贴身教练会抱着你一起往下跑,冲锋陷阵似的。

没跑几步,脚底就腾空了~

一起向山下飞去……别以为距离很短,其实可以飞很久,还能在空中变换方向,打个旋什么的。

虽然刚开始有点恐高,但是飞完之后,发现其实还是挺安全的。第一次尝试这种高空飞行,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站在跳台上俯瞰的时候,恐高症真的有点犯了。不过别担心,因为初学者总会有一名教练在身后保护你,当滑翔伞被强大的气流托起来的那一刻,你在空中稳稳漂浮,这时候反而会释然了。更好的放松方式是不妨和教练有的没的聊几句,哪怕只会说beautiful,也别闷着不吭声,相信我,说话会让你放松。不过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场合,比如我无心问了教练一句您干这行多久了?教练说你是不放心我的技术吗?于是我们没什么悬念就降落到地面了。后来我站在地面看着那些在天空中一边转圈一边大声呼喊的小伙伴们,就只有默默羡慕的份儿了。

百看不厌的景色

百看不厌的海岛奇观

清澈的海水让我想起这个颜色的漱口水,一直在清洗着留尼汪这颗印度洋中的结实的牙齿。
潟湖(xì hú)(误称泻湖):被沙嘴、沙坝或珊瑚分割而与外海相分离的局部海水水域。例如上面倒数第二张图中的陆地与深色海水之间的浅色海域就是潟湖。
入地:火山岩洞穿行

活火山塑造的地貌
如果说留尼汪的雄奇要从高空感受,那么这座火山岛的瑰丽少不了要从地下获知。
作为富尔奈斯活火山的衍生物,留尼汪岛东南部的大布鲁尔绝对可以称得上留尼汪狂野景色之最了,6公里宽的火山斜坡一直从火山口延伸到海里。数千年中,富尔奈斯的岩浆一直将这个缓坡不断刷新,让这片区域保持着熔岩刚刚冷却后的面貌,也为留尼汪增加着越来越多的陆地面积。

凝固的玄武岩
冷却后的岩浆还保留着流动的姿势,岩隙间却有一些稀稀疏疏的植物生长出来。去熔岩探洞,需要小心翼翼地步行穿过这一片黑色玄武岩。暴露在空气中的玄武岩有的很脆弱,稍有不慎,跌倒可就惨了。

入口
狭长的洞穴就在脚下,这是一条因为熔岩迅速冷却硬化而形成的管道,从靠近海边这一片区域,大概一直通往火山内部。不过为时一小时的岩洞穿行可不是带着你自寻死路,从一个向天空敞开的豁口钻进去,经过长距离步行加爬行之后,会在另一个较高处的豁口钻出来。

地面的植物强大的根系穿透了玄武岩
穿好防护装备——主要是护膝和头盔,因为有些路段只能匍匐前进,难免磕碰膝盖;而溶洞上部冷凝岩浆的形状很像钟乳石,一不小心撞碎脑袋也是有可能的。岩洞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形状的石灰岩,有些地质爱好者往往捡一两块石头回去留作纪念。仔细观看岩壁,能够看到历次熔岩喷发流经之后深浅不一的涂层。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万一这会儿火山喷了,岂不是立马变成化石或化成灰土留在这里了?

岩洞里充满气泡孔儿的玄武岩

巧克力一般的玄武岩

散落在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玄武岩
对灾难漫无边际的想象已经够刺激了,但是如果你恰好有幽闭恐惧症,那滋味就更别提了。岩洞高度在不同的地方相差简直天壤之别,有的地方很宽敞,看着像卡斯特地方的石灰岩溶洞,在里面跳高都没问题。但是有的地方真的只能匍匐前进。如果你恰好是个胖子,我觉得还是别尝试了,万一卡在里面……想想就很绝望。
有一段路我因为贪玩落在了最后,刚好是一段只能匍匐前进的路,结果幽闭恐惧症一犯,整个人就抓狂了。然而前面的人还在慢悠悠爬行、拍照。这个时候,想象力空前活跃,唤醒了对各种被憋死惨状的想象,身体也很配合,立马觉得缺氧了。我去啊,真的感觉洞里本来氧气就不足,肯定都被前面的人吸光了,想要立马昏过去!真是欲哭无泪。大约十几分钟吧,才爬到一个较为宽敞的路段,但是感觉像经历了一个世纪。出来的一刻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洞里很闷热,失水会比较快,口干舌燥的时候喝一点石头里渗出的水还是不错的。

有的路段很宽敞,大得像一个内室。

有的地段就只能靠四脚着地往前挪了。建议胖子们还是别去尝试了,卡在里面就麻烦了。
不过当向导说前面只剩坦途,很快就能出洞的时候,反而稍有失望。看来被虐也是有快感的。要不要尝试你们自己决定吧。
体能挑战:冰斗徒步

留尼汪有三大冰斗区,足够你好好体验一段时间。
冰斗 是一种三面环以峭壁、呈半圆形剧场形状或圆椅状的洼地。一般跟冰川作用有关。但留尼汪的冰斗是火山活动的结果。火山喷发时拱起地壳,活动结束,熔岩冷凝,地表塌陷形成的地貌就成了冰斗。
留尼汪有一项全世界最“变态”的比赛,一年一次,其难度系数之高可以秒杀铁人三项和马拉松之类的比赛。据说每年能完成全称的也只有两位数吧。

小路不是一般难走,没准备户外鞋,差点把脚走废了。
比赛的名字叫格兰瑞德(Grand Raid),在每年的10月或11月举办,比赛路线大致沿着GR、R2徒步路线贯穿全岛,从北部的圣丹尼,到南部的圣菲利普附近的长池,需要穿越两个冰斗:马法特和锡拉奥,然后是卡尔夫平原和福尔奈斯火山附近像火星一样的地貌。比赛全程150公里,这个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你要应付总共9000米的海拔落差。这项比赛让很多雄心勃勃的挑战者半途而废,打击了不少牛人的自信心,不过全世界的户外爱好者还是纷至沓来。这场赛事也因此被叫做“疯子们的越野赛”。

山中移步换景,虽然路程稍长,但是一点不无聊。
如果你并不特别执念于这种挑战,当然不必尝试如此高难度的运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对吧。想要小走怡情的话,完全可以去福尔奈斯火山口走走嘛,那条路线虽然不远,几百米的落差也是可以锻炼一下耐力的。

岔开一下,说一说徒步去小火山口。一路从这里往山上开车。

半山都是云层中,所以雾气缭绕,植被也从雨林变成了高山灌木。

继续往上,就变成了这种戈壁景观。

之后,云层彻底沦落到脚下。

景色在强烈的日光下显得很不真实,连植物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了,山上空气干燥,别忘记带一瓶水。推荐这款留尼汪本土产的矿物质水,产量有限,所以基本只有岛上人能喝得到。

从这里一直走下去,高差两三百米,还是颇费体力的。

沉睡的火山口。
当然如果你觉得运动量可以稍微大一点,那就选择格兰瑞德的一段走一下吧。我们尝试的一段是从冰斗的入口徒步向下,一直走到马法特冰斗腹地里一个叫La Nouvelle的小村子,全程大概三四个小时。冰斗里的居民不愿意被公路侵扰,所以山路基本上就是那种“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路,虽然有些路段为了防止雨水过度冲刷,铺设了一些类似于铁轨枕木一样的木头,但整个路面还是非常得崎岖难走,再加上大约一千米的高差,其难度对于普通旅行者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

回过头继续说冰斗穿越,这是一条在山林中穿越的长路。一路走下来的观感是,我要把它推荐给拍电影的朋友!

只有空气特别特别好的地方才能有这样的植被景观,不是吗?反正这种棉絮一样的寄生植物,在国内,我只在香格里拉的普达措见过。

走累了,在像床垫一样的草地里躺了半小时。

小伙伴甚至爬到了树干上,鲜艳的衣装忽然变成了给大自然的神来一笔。

一路上看到不少这样的小神龛。
当年留尼汪的黑人奴隶为了反抗奴隶主的压迫,集体逃跑进岛上的冰斗里,并在这里繁衍生息了下来。一开始我还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小的一个岛,逃了就抓不住了?也太假了。直到我们走到这些林木葱茏的原始热带雨林中,我才设身处地地感同身受,隐身在这里简直太容易了,山高崖陡,茂盛的植被可以藏住一切秘密,非常适合打游击。虽然在最后,奴隶领袖还是被赏金猎人追杀了,但是他们的后人生存了下来。

傍晚时分,抵达冰斗底部的一个小村子,当晚就睡这里啦!

一个与外界不通公路,全靠直升机运输物资的地方。世外桃源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抵达村庄时已近傍晚,当晚就是在当年逃亡的奴隶们繁衍的小村子里过夜的。夜幕降临后,除了小旅店园子里的微弱灯光,周遭变得一片漆黑,繁星满天,银行流向山那边的悬崖深谷。田园阡陌,偶闻鸡犬之声。即使距离抵达留尼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还是那一句话: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